19世纪末瑞典女作家写给同性恋人的信
- A Diary for Strangers
- 8月9日
- 讀畢需時 6 分鐘
1894年春天，瑞典女作家塞尔玛拉格罗夫「Selma Lagerlöf」第一次到丹麦哥本哈根。此时的哥本哈根已经是国际化的大都市，什么流行的事情都在那里发生，比如女人和女人的爱情。
那里的书店里就有女同文学，街道上也有女人牵手。这些在塞尔玛的祖国瑞典几乎看不到。那是19世纪的最后十年，而瑞典，是当时少数针对女同性恋制定刑罚的国家。
看到这一切，塞尔玛忍不住给她的朋友索菲艾尔肯（Sophie Elkan）写信：
“我在哥本哈根看到许多女人之间的恋情，我必须弄清楚造物主创造出这种恋情的用意是什么..."
塞尔玛在36岁时遇到索菲。传说中两个人第一次见面，赛尔玛走上去掀开索菲的面纱：“你真的非常漂亮，我知道我们会成为朋友”。当时索菲的丈夫去世了十四年，而索菲一直为亡夫戴着黑色的面纱。
遇到索菲不久后， 塞尔玛开始给对方写的信。此后她一共给索菲写了两千多封信。不仅如此， 两个人一同旅行，一同度假，一个人搬到另一个附近。
在1901年出版的小说扉页，塞尔玛写道：“献给索菲艾尔肯，我文字和现实世界里的伴侣”
1909年，塞尔玛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。此后陆续有人为她作传。传记作者们都有注意到塞尔玛和索菲之间非比寻常的感情。
但一直以来，没有人认为她们的关系超出友谊，一直到1990年，距离塞尔玛写下第一封信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，她写给索菲的两千封信才正式公开。这些信的直白和坦率无法不引起人们的注意，评论家们终于意识到她们的关系可能不仅仅是“朋友”。
以下这封信写于 1894年1月28日，两个人认识不到一个月：
“...哲学家们常说‘内在自我’...你的‘内在自我’一定是温柔可爱的...当我读你的小说片段时，尤其是那些惊险的片段，我总是在想你的‘内在自我’一定在颤抖着叫出声，我好想听…我永远、永远都会想听到你的声音，我想象着那声音作为你书中人物的背景声音...
请原谅我吧...因为你允许我谈论你…这激发了我的一些罪恶的想法，想逗逗你...或者吻你...或者做点什么我也不知道的事，直到我失去自制力...天，要是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爱就好了...当你说那句‘我很难想象会再婚，我太爱我死去的丈夫了’…天呐，仅仅因为这句话我想我会爱你到死...
...说真的，像我这样有点男孩子气的女生会吸引你吗?我认为你发现了这一点，我担心这会成为我和你的阻碍。但现在我又觉得你是喜欢我的。”
「塞尔玛说自己是“男孩子气的女生”，除了性格原因，也可能是因为塞尔玛是当时很罕见的剪过短发的女生」
1894年2月6日
“这几天我都不敢看你的照片。因为我猜我的上封信可能伤害到了你，你可能会认为我在好为人师地教你写作。你要知道，我喜欢你的写作，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它更好。我只是私心地想让你把你最深处的部分涌现出来，这是我的私人乐趣。我不想给你增加任何一点负担，我再也不乱说话了。
现在我好开心你又给我写信了。你真好。
你问我为什么说，‘当你说你无法想象自己再婚我更加喜欢你’。这很难解释。因为我想，与其说你是在如实的陈述，不如说那是你对自己的期待。事实上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个阻碍，但我喜欢在靠近别人的时候体会到她们设置的边界...
是的，我很想知道你怎么看我。起初我想不如等你再了解我些。但现在，我想听听你描述的我也很有趣…我其实杀死了自己的一些特质...但如果有些人允许的话，也许这些特质可以继续发展下去
…下次见面，你必须要知道我的一切。但请不要在一封信中了解我。
我更喜欢听你谈论自己...从我们第一次见面，我就知道你很危险，你周围有很强的吸引力。你说你不喜欢总谈论自己，可我也不总是喜欢上别人...
我可以想象一个男人为了你轻易地抛弃所有漂亮女人...一个我这样的工蜂，可以整日写作；但是蜂后不可以, 尤其不应该被雄性的气息毁掉。
我总想起你信里的话，不是这句就是那句。我永远不会不专心。我总记得你说的每个字...我必须承认，当你说‘我是一个总在爱着的女人’，我感到自己被击中。啊，如果我想要描绘一个敏感而多情的现代人，除了你还能有谁呢？
现在，能不能请你告诉你妈妈，你在斯德哥尔摩遇到了一个疯狂喜欢你的人。”
1894年2月22日
“现在给你写信就像犯罪，因为我手头有一大堆工作还没做…讲座、翻译、小说…我真的应该给你写信吗？
上周我去了丹麦…做了些演讲之类的无聊事，你不喜欢虚荣，我就不把那种场合讲给你听了。我只想和你说一件事，我在人群中遇到了一个人，她的眼睛像一个指向你的线索。我到处在找能让我想起你的人。那样我注视着她们的时候，欲望就会从我的深处涌起。
多残酷啊，我无法和你待在一起，我们刚刚才认识，想把自己的每一片都交给对方。等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，也许都不会有那么多热情了。
我不认为自己薄情，但我的兴趣转移得很快。有那么几次，我把我的喜爱交给了别人，但很快把它们收回了。你能一直保管它们吗。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适合照顾它们。你看，我现在一给你写信就净说傻话，而且我又见不到你，既不能吻你也不能触碰你，那么千万不要往心里去，就当我多喝了几杯。现在，我可能不喜欢你了，我爱上你了。我都觉得自己很好笑，如果你想笑就尽情笑吧。别担心，它很快就会过去。我可能只是容易喜欢悲伤的人，去年有个A小姐，还有个H小姐…现在是你，总之这应该很快就会过去。
…我已经讲了太多我自己，已经没有任何事你不知道了。但，不管我站在演讲大厅对着几百听众，还是单独和你在一起像疯了一样地看你眼睛里的自己，我都是真的。我不会再爱任何人。
对了，你有索菲以外的名字吗？不是那种小名之类的。我必须要给你取个名字。你总叫自己‘闲人’，这实在是太不可爱了。”
1894年2月27日
被爱的那个人，
“读你信的时候我想，我要给T小姐写一封感谢信，如果不是她我们不会相遇。我这辈子都没信过鬼神，但现在我是真的信了。一定有个女巫一直保护着你，把你守护得好好的，才使我能够认识你。活着真好，命运总是充满奇迹和美妙的安排。
但认真地说，我同意你的观点，女人之间的感情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。我觉得我给你的信实在太热情了，我担心你已经反感我了，所以我向你保证，这种热情真的很快就会过去！以往也有过这种情况的（我向你保证只在去年有过一次这样的‘友情’，再也没有别的了）而且你可能没见过我这样的人，我一旦说话就忍不住把自己那些罪恶的想法全说出来...一定要记得我是在乎你的感受的，只要我活着一天。只要我不喝酒了…那样我会变成一个无聊的好人。”
“对了，我和你提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说任何不好的话吗？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奉承话，但是我也羞于谈论我自己的成就，就好像我多把它们当回事似的。我认为我有比那更有趣的事情可以谈论...
你觉得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知道一个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吗？我觉得是没机会了，如果有的话，请说服我让我相信好不好。”
（*尽管信里塞尔玛一再说“我保证这感情很快就会过去”，但事实上，这感情持续了二十七年，直到索菲去世。甚至在索菲去世后，塞尔玛把自己家中的一个房间改造成了“索菲博物馆”在里面放满了索菲的遗物）
参考文献：
1. Selma Lagerlöf – en lesbisk författ are? Kerstin Munck
2.Du lär mig att bli fri: Selma Lagerlöf skriver till Sophie Elkan. Stockholm: Bonnier i samarbete med Selma Lagerlöf-sällsk.
3.翻译 by 给陌生人看的日记本 （小红书同名账号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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