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伦敦版的“卡罗尔”:韩素音小说Winter Love

  • 作家相片: MM w
    MM w
  • 8月9日
  • 讀畢需時 5 分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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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前面:


韩素音1917年出生在河南,父亲是中国人,母亲是比利时人。幼年生长在北京,读过冰心就读的贝满女中。


她的第一段婚姻是和一位中国军官,对方脾气很坏,常常向她施加暴力。1944年,她随丈夫工作调动来到英国伦敦。丈夫工作,她在伦敦读医学。当时为了躲避家暴的丈夫,她曾借住在一位女性友人家里。丈夫竟然威胁要告这位女性朋友“诱拐妻子搞同性恋”。幸运的是,1947年这位丈夫在内战中阵亡。

这位丈夫的指责未必是空穴来风。没有人知道韩素音在1944-1947伦敦的医学院遇到了谁,但想必这女孩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。18年后,处在第三段婚姻中的韩素音仍对当时的所思所想历历在目。小说里的“红”和医学院的同学“Mara”陷入恋爱,Mara是有夫之妇,由此两个人展开了一系列挣扎。她在伦敦就读的全女医学院后来成为了小说《Winter love》的背景。


这本书尚没有中译,因此节选了部分片段翻译。英文版可以在各大电子书网站找到。

我盯着Mara的高跟鞋,往上是一双尼龙丝袜。那种丝袜除了杂志上我没在别处见过。1944年,只有黑市买得到。


Louise 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:“那是谁,新来的?”


“不认识”


“天,瞧瞧那指甲。”


粉色的指甲油,说不定脚趾甲也涂了粉色。深蓝色羊皮鞋里面的那双脚一定很美。黑色的头发,很长,鸟羽一般光滑,发尾向上翘起。


“不是法国人就是意大利人,”Louise说,“哦天哪,她就是那些结了婚的,她戴着戒指呢。”


她左手的手指上有一个简单的指环,我猜是银的。


“都怪打仗,”Louise 说“结了婚的女人现在到处都是。带着白金戒指。结了婚的女人,就像找到了树枝的狗”。Louise 喜欢学我的口气讲话。但我这样讲话是为了呛Louise这种傲慢的人。我从Rhoda那里学来许多俏皮话,很多女孩子觉得我聪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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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走过去,站在Mara旁边。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Mara。她转过头,额头离我的嘴很近。她有一张尖尖的,猫一样的脸。深色瞳孔,苍白皮肤。“我说,”我说,“早上好,今天新来的?”


“对,我直升二年级,爱格斯顿小姐说我可以读二年级。”爱格斯顿是我们的动物学老师。


“有伴儿吗?我是说,一起上解剖课的伴儿。”


她摇头。


“你愿意和我一起吗?”我说,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”


她说“当然不介意”


“那我们实验室见,”我说,“我们在那分享身体。我是说,分享解剖物。对了,我叫贝蒂娜琼斯,但大家都叫我红,因为我的头发”,我指指我的头发“红头发,老鼠人”她笑了。她看着我。我穿着皮夹克和灰色法兰绒裙子。双手插袋。“那么我叫 Mara Daniels。我们到时在实验室见,红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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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着Mara,她靠着根柱子。女孩们用好奇又躲闪地目光看着她。她直升二年级,和我同年。她就要和我一起解剖了。她站在那,谁也不看,也不看我,脸上有一种平静的出离感。我知道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张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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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a 和我在半只猫身上忙来忙去。Louise和Daphne则分享另外半只。福尔马林把我们熏出眼泪,开始咳嗽,而爱格斯顿老师不喜欢我们咳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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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格斯顿小姐起初不喜欢Mara,不难猜是为什么。Mara是如此与众不同。首先是她的相貌,她的衣着,她的说话方式。后面又发生一件事,就在我们解剖猫之后。有天Mara蹦蹦跳跳地进了衣帽间。至于为什么她不肯老老实实走路,我不知道。第二天,爱格小姐用红色粉笔在黑板上写:女孩们必须安静地走路,不许在实验室蹦蹦跳跳。


Mara说她不明白为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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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uise一边用手术刀刮着些什么一边说:“爱格小姐没错。蹦蹦跳跳确实是坏习惯。”


“而且对猫也不尊重,”我说,“我们虽然把猫大卸八块,但是必须给它们留一些尊重”我说,“我们最好不要在这笑,唱歌,或者大声说话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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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日子,爱格每次看到Mara都带着一股压抑着的怒火:她的指甲油,妆容,尼龙丝袜,高跟鞋,长发上的光泽,Mara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象征着钱,关爱,和光彩照人,我想这些都冒犯了爱格小姐对丑陋事物的喜爱。Mara身上带着一种因为飘忽和游离产生的轻松感。这使她有时候看起来很放肆,尽管她只是在走神。她好像完全不在乎爱格小姐怎么说怎么做。爱格小姐并不习惯这一点。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有点讨好爱格,就连Lenora也不例外。


很明显Mara的样子冒犯了爱格。因为战争,我们中很多人都放任自己邋遢,不注意保持指甲和头发的整洁。事情很难保持,但很容易消失。就好像我们总是模仿中下层人的说话方式,为了使自己更融入周围的人,减轻我们之间的阶级差异,显得彼此更亲密、更坚实。我们这样说话,是为了告诉别人“我不娇气”。这是一种态度,而我们每个人都在成长中,长出了一套自己习惯的态度。


Mara不像Lenora。Lenora总爱讲她的丈夫怎么死的,她的孩子又如何如何。她喜欢鼓励姑娘们去幻想自由恋爱和性。她喜欢在食堂用愉快的声音大声说:“你们所有人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!”而没人能在这年头找到什么该死的男人。


Mara不大讲话,很明显,除了在这个冰冷的、开着天窗的实验室和死去的猫呆在一起之外,她还过着另一种秘密生活。一种笃定的富裕在她身后,还有一丝轻微的不太合群。人很难想象Mara会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,即便是在打仗的年头。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?爱格小姐当然不会喜欢她在这。整个实验室就是爱格小姐的命。她被绑在这。对爱格来说,没有更大的世界。她每一年都在这里教授动物学。我们都知道她那些灰暗日子里的人生。冬天来了,她的鼻子开始变红,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色彩。除了实验室,我们对她一无所知,也无法想象她人生中还能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事。无法想象她除了用棍子敲打着,让我们说出每块骨头的名字,或者比较不同物种的下巴以外还能做什么事。而Mara却如此不同……她意味着许许多多的事…意味着温暖的海滩,化妆品,音乐,很多衣服(买的时候没用优惠券),还有鸡蛋,美国罐头,法国红酒……所有这些我们在战争中遗忘的东西,或者从战前也没有享受过的东西。


认识Mara以后,我开始好奇别人。好奇别人到底是怎样的人。我对他人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强烈,是Mara让我开始思考。在学校里她永远都说错话,做错事,至少看起来是这样。总是有人在推测她,讨论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说,这么做。如果我靠近,她们会闭嘴。但这不会影响到我:我已经爱上她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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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来源:European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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